揚州音樂大家戈弘
于珺
戈弘,國家一級作曲家。先后參加過揚州揚劇團、江蘇省揚劇團、江都揚劇團、無錫市錫劇院、江蘇省揚劇團、常州市錫劇團、金壇錫劇團等單位的戲曲創(chuàng)作。此外,還參加了揚州曲藝團、揚州彈詞和揚州清曲的音樂改革。20世紀80年代至90年代先后擔任了《中國戲曲音樂集成·江蘇卷》的編輯和揚劇分支部主編,以及《中國民間歌曲集成·江蘇卷》編委。
創(chuàng)作過各類歌曲500余首,其中有10多首在省以上調(diào)演或比賽中獲獎。音樂電視片《奶水·酒水·生命錄》獲廣電部星光獎大型作品三等獎。有四件器樂作品、四個舞蹈音樂作品獲省以上獎勵。
戲曲方面的作品,揚劇《新婚禮葬》《皮九辣子》《史可法》等獲省級優(yōu)秀音樂創(chuàng)作獎,錫劇《瞎子阿炳》獲省音樂創(chuàng)作獎和文化部現(xiàn)代戲調(diào)演(北方片)音樂獎。曲藝、彈詞開篇《香影廊畔》獲三州書薈優(yōu)秀創(chuàng)作獎。
記者:您接觸揚州音樂多久了呢?最早是怎樣開始有興趣的?
戈弘:少說一點是60年,一個甲子,多說一點的話就差不多70年,兒時五六歲就接觸了。小時候是聽周圍的爺爺奶奶、叔叔阿姨唱,老一輩人就像哼小調(diào)一樣唱。那是那個年代的流行歌曲,像《花好月圓》,我父親會唱,我兒時跟著就會了。
記者:當時您最先接觸的是哪一類揚州音樂?它們對于您來說是怎樣一種情懷?
戈弘:如果從分類講,因為我生活在小鎮(zhèn)上,不是生活在農(nóng)村,剛開始主要接觸小調(diào),像《楊柳青》《虞美人》等等,這些小調(diào)已經(jīng)是溶化進我的血液里面了。我曾經(jīng)寫過一篇文章叫《鄉(xiāng)歌如水清悠悠》,揚州民歌如水一樣,已經(jīng)溶化在我的血液中了。揚州民歌對我來講,本來就是與生俱來的。我還在襁褓里面的時候,媽媽哼的就是揚州民歌。她把非常流行的《孟姜女》當成我的搖籃曲。作為一個民歌工作者,我對揚州民歌情有獨鐘。我雖然已經(jīng)過了70歲,你讓我背一兩百首揚州民歌,還是可以做得出來的。
記者:您印象當中最深刻或者對您來說意義最為重大的民歌有哪些?
戈弘:毫無疑問是揚州的《拔根蘆柴花》,還有《撒趟子撩在外》、我們市歌《茉莉花》等!盾岳蚧ā反_實是好,它從曲子到詞的氣質(zhì),非常吻合揚州市,揚州的氣質(zhì)就是茉莉花。揚州市拿它作為市歌,是經(jīng)過音樂專家論證的。當時揚州人大召開專家論證會,江蘇省音樂家協(xié)會主席陳鵬年、現(xiàn)在的省音協(xié)副主席崔新、還有當時省音協(xié)的秘書長朱新華、已故市音協(xié)主席王漢華等,我們一致認為《茉莉花》它很符合揚州市的氣質(zhì)。民歌作市歌,不知道世界上是怎么個情況,但在中國是開了先河的。
記者:我也是從小就很喜歡《茉莉花》,所以這次非常榮幸能來到茉莉花之鄉(xiāng)來做采訪。那您是從什么時候正式進入音樂學習的呢?
戈弘:我學音樂的過程很特別。我中學就輟學,學歷很淺,你不要看我后來是一級作曲。但我的學歷只有初中畢業(yè)。1957年初中畢業(yè)后,曾經(jīng)有機會考江蘇省南京師范學院,學五年音樂專修課。我是背著一把二胡從臺州走到揚州參加考試的。當時我會拉《良宵》,雖然剛剛起步,但至少音準還可以,同時還能唱一兩首歌吧。但是很遺憾,我沒有考取。初中畢業(yè)就在我家鄉(xiāng)的溱潼文化站工作。1958年我遇到江蘇省文化廳一位很有思想的文化局長,叫周邨,他請來優(yōu)秀的國家一級人才,比如說歌唱家李光曦、作曲家谷建芬,電影界的我記不得名字了,還有作曲家牛志等一大批的專家,他們在揚州藝校、興化藝校、寶應藝校、六合藝校等聯(lián)辦了一個大文藝訓練班。我有幸從文化站去參加學習班。學習中又碰到中央樂團的男高音韋玉佩老師,他后來到中央音樂學院專門做外文編譯。韋玉佩是中央樂團合唱團的男高音,他夫人叫章珍芳,也做編譯。我第一次聽女生二重唱就是羅天嬋和章珍芳唱的《含苞欲放的花》,那時候我十七八歲,是一個鄉(xiāng)下孩子,覺得她們唱得非常好聽。也是從這個時候開始,我真正走上了音樂的道路。到了年底,揚州藝校的學習快結(jié)束時,揚州歌舞團成立了。
記者:您到歌舞團做哪一方面的工作呢?
戈弘:我組建了揚州歌舞團的樂隊,開始叫“器樂組”,我是組長。我們是一面工作一面學習實踐,把音樂的四大件學下來了。最大的收獲是我從那些成功的樂隊作品里學習了作曲配器,后來我自己寫的總譜摞起來大概有半人高。我在評職稱作曲的時候卻非常難,因為我沒有學歷,我必須比別人的獲獎數(shù)量多;別人只要發(fā)表省級刊物以上的論文就可以,而我的作品不僅要求在國家級刊物上發(fā)表,數(shù)量還要比別人多。所以我評副高、正高的時候,都相當困難。
記者:揚州歌舞團樂隊有什么有趣的演出經(jīng)歷?
戈弘:我們歌舞團曾經(jīng)演《江姐》的時候,觀眾的反響十分熱烈。當時周恩來總理提出三化,民族化、革命化、群眾化,很多歌劇樂隊和洋樂隊都被去掉了,只留民族樂隊。我們樂隊17個人,演職人員的水平都蠻高的,而且我們那些演員的演唱也都對路子,所以《江姐》的戲本一出來,我們就排了。我們團演了一年的《江姐》。去徐州演出,他們說有兩個團已經(jīng)演過《江姐》了,你們演得下去就演,演不下去就別演了。我們?nèi)チ,結(jié)果是一個月連演40場。4毛錢一張票,票房收入約一萬二千塊,當時的市值是很大一筆錢。其中還有個真事,徐州市商業(yè)局長自己排隊買票,由于人太多太擠,無意間他的頭都被蹭破了。
還有一次在鎮(zhèn)江,上海青年話劇團正在那里演出,結(jié)果我們一開演,觀眾全部過來看我們的戲了。
記者:您對揚州音樂的現(xiàn)狀有什么看法,如何繼續(xù)發(fā)展揚州音樂?
戈弘:民國著名曲學家王驥德說過,“四字腔調(diào),三十年一變”。那時候是封建社會,三十年都要一變,如今時代飛快發(fā)展,民歌的傳承是一定要變的。變是絕對的,不變是相對的。那么揚州民歌傳承到今天,最嚴峻的問題在于:音樂的生存環(huán)境變了。比如揚州有很多好聽的號子都來自于田野,現(xiàn)在田野的耕作方式都變了,機器漸漸取代了人力,所以這些號子也漸漸沒人唱了。那么現(xiàn)今一直唱原始民歌是不行的,必須通過改編,讓它適應于當代人的欣賞跟抒情的需要。這些民歌的音樂內(nèi)容、演唱方式、伴奏形式等,都必須做一些適當?shù)母淖儭?o:p>
但是有一點不能變,我覺得民歌還是民歌,這并不代表我反對通俗歌曲和民歌的融合,只是民歌的改編還是盡量沿著原來的形態(tài)向前推進,不要一變就變得大家都不認識了。民歌也可以通過將它的旋律融到現(xiàn)代器樂里面去傳播。比如說關(guān)迺忠的民族管弦樂合奏版《茉莉花》,就非常新穎,而且不失原本的韻味。
我們現(xiàn)在都在強調(diào)保護非物質(zhì)文化遺產(chǎn),保護就是一定讓它活起來,千萬不要認為錄了個音就保護好了。我們一定不能讓它脫離現(xiàn)代人的生活,這是我一直堅持的觀點。
記者:您自己有得意門生嗎?您對于揚州音樂的學習有什么好的建議呢?
戈弘:我是搞作曲和理論研究的,所以沒有傳人一說。有的學生找我學習,我說不如去看書,去坐冷板凳。因為做研究就是這樣,要不斷去翻資料,不斷去思考。另外作為民歌研究的人,田野音樂也永遠是必不可少的,因為音樂是存在于人們生活中的,人們生活方式在變,民歌當然也在變。
記者:那您最近在做什么課題呢?
戈弘:我最近正在做古琴方面的研究,爭取這兩年把它弄出來。實際上就是給《廣陵散》樂譜做批注。因為當今很多人都看不懂古譜和古文,要把它翻譯出來,就得查很多資料,我想為后人多做點事。
采訪后記 :
戈老作為國家一級作曲家、揚州音樂的泰斗級人物,沒有任何的架子。在與之交談的過程中,給人如沐春風般的輕松感。時而爽朗大笑,時而情緒低沉,總是無比生動細致地回答著記者的每一個問題,時時刻刻牽動著聽者的心。戈老對于揚州地方音樂的貢獻,是無法忽視的;他的很多見解和研究,都是獨樹一幟;他為了揚州音樂能走出去做了很多事,影響也是很深遠的;他同時在古典文學、戲劇曲藝上取得的成績在揚州更是旁人難以企及。
年輕時曲折的求學之路并沒有折斷他對音樂的熱愛與執(zhí)著,工作崗位上遇到的種種挫折只會使他更加努力和堅強。他平易近人、低調(diào)謙和,對于所有向他請教的人,都會不求回報地傾囊相授!白秩缙淙恕,戈老的音樂與人格讓人感到無比的溫暖。
編輯:劉敬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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